专访俄退伍军官：如今普里戈任已逝，瓦格纳将何去何从？

据俄媒报道，瓦格纳集团中内部人士透露称，俄罗斯私营军事公司瓦格纳的控制权很可能会落入俄罗斯国防部手中，瓦格纳的部分军人已经与国防部或其下属的其他军事公司签约。

但对于俄罗斯国防部能在多大程度上与在中东和非洲开展业务的瓦格纳私营军事公司进行整合，实际落实到各国的答案可能会有所不同。

在瓦格纳首席执行官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和这支备受争议的军事机构的其他几名高级官员，在飞机失事中丧生已有一周了。

瓦格纳的显著特点是缺乏任何正式的组织结构。彷佛瓦格纳是一种社会现象，同时也是普京治理体系和当下国际需求的产物。普里戈任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蓬勃发展：俄罗斯的政治精英拥有不成比例的自由，来推行其奉行的外交政策，而他的私人军事委员会则处于政治局势中的有利位置，可以从战争私有化的全球趋势中获利。

虽然瓦格纳与南非的执行成果公司或美国的黑水公司等旧私营军事公司有许多共同之处，但它的存在更多地反映了俄罗斯历史上治理体系的缩影。

普里戈任身居高位，周围全是忠诚的干部，他们四处奔波，寻找机会。组织内部的命令并不总是随传随到，组织内部两个或多个团队相互竞争的情况很常见。普里戈任在战略层面上掌权。在战术层面，瓦格纳的指挥官委员会则是决策的基础机制。

这一机制确保瓦格纳在一段时间内，可以在没有中心骨的情况下维持现有的运作。但在普里戈任去世后的一周内，谢尔盖·绍伊古领导下的俄罗斯国防部迅速采取行动改变现状。

尽管有几位有能力的人选，但瓦格纳的指挥委员会未能提名新的领导人。看来绍伊古的部委不会允许将瓦格纳的领导权交给某个不知名的个人手上。瓦格纳的新负责人很可能是与绍伊古关系密切的人，可以说绍伊古是普里戈任“正义进军”中唯一比以前更强大的人。

他无疑是一位政治幸存者，也是政府人事博弈方面的专家。他在收购商业企业并使其服从于自己的需求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与他在政治上关系密切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商业帝国和得力副手。简而言之，就像普里戈任一样，他也运转着属于自己的微型治理体系。

绍伊古对瓦格纳的解体兴趣不大。自2017年以来，瓦格纳一直是俄罗斯最成功的出口产品之一。假如关闭瓦格纳在非洲的业务部门，莫斯科就等于失去了自己在非洲大陆上的影响力。

不过绍伊古将确保瓦格纳与国防部的关系发生变化。瓦格纳的一位消息人士称：“国防部将接管控制权。真正的问题是他们能否真的掌管这些人。”

在今年早些时候的瓦格纳叛变期间，绍伊古在公共场合保持了沉默

消息人士认为，国防部中与绍伊古关系密切的人接管瓦格纳后，最后将不得不在保留普里戈任的老班底，和任命自己的班底之间做出选择。但他们补充说："他们需要很多时间来弄清楚瓦格纳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在此期间，他们必须让普里戈任的人满意才行。"

瓦格纳与俄罗斯国防部及其情报部门（其旧缩写 GRU）的接触总是发生在高层之中。普里戈任在国防部的主要联系人是国防部第一副部长鲁斯兰·察利科夫（Ruslan Tsalikov），他在绍伊古自己的微型帝国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由此看来，瓦格纳从一位国王转到另一位国王的治下，很可能是通过握手而非握笔完成的。

瓦格纳对俄罗斯国防部的从属关系将如何在当地发挥作用，这也取决于对应国家和地缘政治背景。在叙利亚，俄罗斯国防部有自己的存在，并有驱赶瓦格纳的历史，因此有能力进行人事变动。有报道称，叙利亚官员已经告诉瓦格纳，要么融入俄军，要么在10月前离开。

与此同时，在利比亚，国防部副部长尤努斯贝克·叶夫库罗夫 (Yunus-bek Yevkurov)于8月22日（即普里戈任身亡的坠机事故前一天）拜访了将军哈利法·哈夫塔尔 (Khalifa Haftar)，据称在那里讨论了瓦格纳的存在。但利比亚始终是承包商的领土。人事方面的任何重大变动都将需要更多时间。

瓦格纳的一些高级军官肯定会对与国防部签订合同的前景感到不快。但归根结底，大多数人都要付账单、养家糊口的，而且据多位消息人士透露，相当数量的瓦格纳军人已经与国防部或其下属军事公司签约了。

在中非共和国和马里等国家，国防部既没有足够的人员，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在短期内取代瓦格纳。虽然有传言称国防部下属的PMC（比如PMC Redut或PMC Convoy）正在为非洲招募管理人员，但这在短期内可能并不可行。曾在瓦格纳服役，目前在PMC Redut的一名线人指出，Redut已成为乌克兰战场上，不同番号志愿部队的总称。他觉得，PMC Redut的一个分支有可能在非洲舞台上逐渐活跃起来，但 "不太可能完全取代瓦格纳"。

而瓦格纳在非洲的品牌重塑更为可行。改名留人是行业内常见的现象。瓦格纳在非洲的几位消息人士也证实他们将继续工作。

所以事实上，对于一名普通的俄罗斯雇佣军来说，局面几乎不会有什么变化。在中非共和国、马里、利比亚、叙利亚，或许还有新的国家，无论国防部还是瓦格纳都将继续提供定期合同。瓦格纳曾经把那些跳槽到Redut等私营军事公司的人列入了自己的黑名单中，但还是会有人辞职跳槽。归根结底，俄罗斯雇佣军群体很小，虽然名字经常变换，但面孔却始终如一。

作者简介：约翰·莱赫纳 (John Lechner) 是一位独立研究员，主要研究俄罗斯、高加索和非洲，特别关注中非共和国馁的冲突。他正在写一本关于瓦格纳集团的书，预计将于2024年出版。

谢尔盖·埃列迪诺夫（Sergey Eledinov）是非洲安全问题专家，也是非洲护航组织的创始人。他是一名退役俄罗斯军官，参加过多次维和行动。

声明：本文观点系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日新说观点，仅供学术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