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劝美国不要背叛阿富汗的女性

美国妄图与塔利班关系正常化，就是让女性苦难正常化

自2021年中旬塔利班重新掌控阿富汗以来，该国的人权状况急剧恶化，特别是对女性的极端压制政策，已远超世界上任何其他政权。塔利班颁布了逾90项限制女性权利的法令，包括禁止女性及女孩进入大学及六年级以上学校的校门，限制她们获取医疗服务，以及在无男性监护的情况下外出的自由，同时取消了许多对她们的社会及法律保护。这些对阿富汗女性的限制不仅加剧了塔利班对全体阿富汗人民的专制统治，也在一个已被众多恐怖组织侵蚀的社会中助长了极端主义。尽管塔利班在打击被称为ISIS-K的恐怖组织，但约有20个其他恐怖组织在阿富汗境内仍享有活动自由。

尽管阿富汗成为全球唯一一个禁止女性受教育的国家，但仍有分析人士呼吁美国与塔利班实现关系正常化，包括重启美国在阿富汗的大使馆。这些人认为，通过建立正式联系，美国能更有效地监督援助项目并与塔利班领导人交涉，促使其放宽政策。然而，未见塔利班停止其对女性的系统性迫害前，与之正常化关系，将背弃数百万女性和女孩，这些人是美国在过去二十年努力改善其生活条件的对象。在塔利班上一次执政期间，即1996年至2001年，他们关闭了女子学校，禁止女性工作，并对女性实施极端的惩罚。

从2002年到2021年，美国在阿富汗的重建政权期间，阿富汗女性取得了历史性的社会参与成就，担任内阁部长、大使、议员、外交官和记者等重要职务。这一时期，提升女性权力成为美国在阿富汗最为成功的成就之一，也是美国留下的最为积极的遗产。2021年初，随着美军撤离及塔利班的回归，尽管有250万女童入学小学，女性在阿富汗议会的席位比例达到27%，但这个结局让这一切成果都受到了威胁。

在塔利班未撤销其反女性政策前，与其正常化关系，等同于否定这二十年来的进步。此外，容忍塔利班侵犯国内半数人口的权利，将使美国声称的全球人权捍卫者形象成为笑谈。这还暴露了华盛顿不遵守自己立法的不感兴趣态度，2017年的《妇女、和平与安全法》将性别平等和包容性作为美国外交政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联合国在与塔利班的交涉中保持坚定立场是正确的，但美国必须更全面地支持联合国推动包容性政治对话的努力，并应将妇女权利置于核心位置。华盛顿还应加大对塔利班领导人的人权制裁力度，并与联合国合作，将更多塔利班领导人正式定性为恐怖分子。最后，只有当塔利班结束对女性的迫害时，华盛顿才能考虑给予其外交承认，决不能为其压迫妇女的行为开脱。

一如既往

2021年8月美军撤出阿富汗后，塔利班重掌政权，其领导层曾承诺采取不同于以往的治理方式，包括允许妇女工作和接受教育。他们甚至承诺会重新开放女子学校。塔利班发言人扎比胡拉·穆贾希德（Zabihullah Mujahid）对外界宣称，妇女将被允许在伊斯兰教法范围内参与社会活动，声称如今的塔利班领导层在经验、成熟度和远见方面，与20年前相比有了显著不同。

但事实并非如此乐观。过去两年半里，塔利班不断侵蚀妇女和女孩的权利，加强对她们的生活控制，并认可针对她们的暴力行为。2021年9月，塔利班开始针对妇女采取行动，解散了妇女事务部，改为成立宣扬美德和预防罪恶部，其宗旨是确保阿富汗民众遵循塔利班对伊斯兰教法的严格解释。不久之后，塔利班下令所有职业妇女辞职，并在2021年12月禁止妇女未经男性亲属陪同而出国旅行。到了2022年3月，尽管学校对女生重新开放，但只允许12岁及以下女孩返校。同年晚些时候，塔利班进一步宣布禁止妇女上大学和为国际非政府组织工作，从而暴露了他们对妇女持有的真实意图。

塔利班在言论和行动上越来越频繁地鼓励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对于通奸、偷窃或离家出走等塔利班视为“道德罪行”的行为，对妇女和男性的公开鞭刑已成为常态。2023年5月，坎大哈省的宣扬美德和预防罪恶部负责人毛拉维·阿卜杜勒海·奥马尔（Mawlawi Abdulhai Omar）指示省内领导人禁止妇女前往墓地和医疗中心，理由是女性访客和患者化妆不当或装病。

奥马尔告诫省内领导，如果父亲和兄弟不能“纠正”女儿和姐妹的这些行为，就要对他们进行逮捕和惩罚。在一个女性面临“荣誉杀人”的社会背景下，这样的法令可能会导致家庭暴力事件的增加。今日，在阿富汗，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妇女都无法自由出行；数百万女孩被剥夺了接受教育的权利，数十万妇女失去了养家糊口的能力；越来越多的女孩被迫与年长得多的男子结婚。面对未来的绝望，阿富汗女性的自杀率正不断攀升。

致命的拥抱

点名羞辱

美国支持阿富汗妇女的一个办法是带头将塔利班政策正式定义为“性别隔离”。1998年的《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已将种族隔离定义为一种罪行，允许国际社会对实施者进行惩处。历史上，国际刑事法院将种族隔离罪描述为“出于建立和维持一个种族群体对其他种族群体的统治并系统地压迫他们的目的而实施的不人道行为”，主要指基于种族的歧视。目前，联合国专家正在推动《反人类罪公约草案》中明确认可性别隔离，该草案计划在四月的联合国大会第六委员会上讨论。如果性别隔离被纳入其中，那么塔利班的政策被定性为性别隔离的形式，将促进其被归类为反人类罪。

塔利班的政策与此称谓极为吻合，他们禁止一个因不可改变的身体特征而定义的群体获得教育、就业和医疗保健，限制其旅行自由，除非有监护人陪同，并对其实施特殊法律惩罚，有系统地排除他们进入健身房和美容院等公共场所——这与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初南非的反黑种族隔离政策不谋而合。将此术语应用于塔利班政策并将其纳入国际罪行，将在实践中具有重大价值，有助于激励国际领导人和非政府组织更认真对待此问题，并为解决阿富汗妇女面临的系统性压迫创造法律义务。

性别隔离的认定还将增强联合国旨在支持阿富汗妇女和女童的行动。2023年12月，联合国安理会第2721号决议呼吁设立联合国阿富汗问题特使，要求该特使具有人权和性别问题方面的经验。尽管中国和俄罗斯对此投了弃权票，并要求联合国与塔利班协商后再任命特使，联合国通过设立特使职位和在多哈召开阿富汗特别代表会议开始关注阿富汗妇女的困境。但很多大国对阿富汗妇女权利的忽视预示着这将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斗争。

加强联合国的努力是美国应大力支持的方向。美国还可以通过加强与阿富汗反对派领导人的联系，向塔利班表明他们并非阿富汗唯一的力量。塔利班虽通过武力夺权，但缺乏真正的政治合法性。阿富汗其他有声音的人士，即便目前处于流亡状态，也有权声称代表阿富汗人民的意愿。

次要利益

鉴于塔利班很可能在短期内继续执掌阿富汗政权，与其完全切断联系并非解决之道。美国必须展现出更强烈的决心，以保护阿富汗妇女和捍卫人权。支援阿富汗妇女不仅是一项正义的行动，也是削弱该国极端主义趋势的关键一步，特别是考虑到多个恐怖组织在阿富汗的活跃状态——这些恐怖组织似乎正处于蓬勃发展之中。2024年1月发布的《联合国制裁监测报告》显示，基地组织在阿富汗建立了八个新的训练营，而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Tehreek·e·Taliban Pakistan）在阿富汗境内活动增多，对巴基斯坦平民和安全人员发动了越来越频繁的袭击。

塔利班对妇女参与社会活动的压制，只会使极端主义意识形态更易于传播，进而促进恐怖组织的招募活动。通过开设新的宗教学校并在公立学校推行新的课程体系，塔利班向年轻一代灌输其激进的伊斯兰教义，培养出更多的极端分子。美国必须要携手国际社会努力确保阿富汗妇女和女孩能够继续接受教育，并维护她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是扭转这种趋势的最佳路径。

作者简介：丽莎·柯蒂斯（LISA CURTIS）是新美国安全中心印度·太平洋安全项目主任。2017年至2021年，她在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担任总统副助理兼中南美洲事务高级主任。

哈迪亚·阿米里（HADEIA AMIRY）是新美国安全中心的兼职高级研究员，也是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的访问研究员。

文章信源：foreign affairs（外交事务）

信源简介：《Foreign Affairs》是一本在国际关系领域具有深远影响的美国杂志，由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出版。该杂志成立于1922年，旨在提供深入分析和对全球政治、经济以及社会问题的讨论。以其严肃的学术性和高质量的文章著称，内容涵盖国际关系的各个方面，包括外交政策、全球安全、经济发展、环境问题和全球治理等。其不仅是学者和政策制定者的重要阅读材料，也吸引了广泛的公众读者群体。它定期邀请世界各地的政治家、学者、专家和记者撰写文章，为读者提供不同角度的深度分析和见解。由于其内容的专业性和影响力，《Foreign Affairs》在国际政治和外交领域享有极高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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